临沂白癜风医院 http://news.39.net/bjzkhbzy/171111/5837457.html潮新闻客户端记者赵茜
编者按:年10月18日—22日,成都世界科幻大会即将召开。世界科幻大会由世界科幻协会主办,年创办于美国纽约,已有80余年历史,今年是世界科幻大会第一次走进中国,成都也成为亚洲第二个、中国首个举办世界最高规格科幻盛会的城市。
从年第11届世界科幻大会起,每年的大会都会评选并揭晓被誉为“科幻界的诺贝尔奖”的“雨果奖”,年雨果奖颁奖典礼将于21日晚19时在成都科幻馆雨果厅举行,届时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幻大咖和科幻迷将齐聚一堂,共同见证高光时刻。
此前公布的入围名单中,有5名来自中国的作家。其中,中国作家江波的《命悬一线》、鲁般的《白色悬崖》、任青的《还*》(英文版),王侃瑜的《火星上的祝融》入围雨果奖“最佳短篇”,海漄《时空画师》入围“最佳短中篇小说”。
任青是年开始接触科幻作品的,近25年的科幻阅读历程,让他对各种故事如数家珍,比如刘慈欣的《吞食者》《朝闻道》、柳文扬的《一日囚》等等,日复一日的科幻阅读,也让任青产生了创作冲动,年的某天,他突然被灵感击中,动笔写下自己第一篇科幻小说。
那篇作品便是《消失的马戏团》,一个与“清明梦”有关的故事,因为构思奇巧、寓意深刻,它被收录进《科幻世界精选集》,进入了高校创意写作教材。
“那时我31岁,在30岁的时候,我突然意识到,对于一件你真心热爱的事,如果不去努力尝试,不去完成它,到了垂暮之年一定会后悔和自责。于是,我就开始了科幻创作。”任青说。
在此之前,任青一直走在一条既定的人生路线上——在法官长辈的耳濡目染下,顺理成章学习了法学专业,读硕士时选择了环境法方向。任青回忆,在校期间为了过司法考试,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埋头于几百万字的材料,无暇进行小说创作。后来,任青从事了法律相关工作,虽然还是热爱科幻和文学,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写小说。
现在回想起来,他庆幸自己没有着急动笔,而是大量阅读积累了许多年,才开始创作第一篇科幻作品,“从事写作后,我开始认识到,科幻并非是一种“点子文学”,而是严肃的文学形式和创造活动,必须要有坚实的科学理论背景,以及大量文学素养的积累,才能够真正写得好,使自己和读者满意。”
不断累积的还有人生阅历,在任青看来,7年的法学专业学习,以及11年的法律行业工作积累的经验还是对小说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助力,“比如我曾经写过《庞克的最后轶闻》《以死还乡》等多部涉及未来法理、人工智能权利等题材的小说,也算是有益的探索。”
这些年,任青还创作出了《还*》《弃日无痕》《昨日幻梦》《夜行环线》等作品,而《夜行环线》和《还*》是他最喜欢的作品。
任青说,《夜行环线》是他最喜欢的赛博朋克题材,他以它命名了即将出版的作品集。在今年的世界科幻大会上,他也将和《赛博朋克:边缘行者》编剧巴尔托什·斯泽波尔先生参加赛博朋克专题论坛活动,把赛博朋克进行到底。
而今年入围雨果奖的《还*》,描述的则是未来技术因“战争”而突然勃兴的状态,任青将它看作一场关于“科技”与“死亡”的思辨,“这篇作品,表达出了我想要表达的很多东西,比如对未来技术与死亡的思考、对特殊情况下亲情的演绎等,可以说是我转向“或然现实主义”创作的转折点,也定下了我几年来创作的基调。”
《还*》是怎么被创作出来的?任青又是如何理解技术、战争与人性?让我们跟随他的讲述,一起感受科幻文学的魅力。
科技与死亡并不相悖
潮新闻:《还*》这篇作品灵感来源于何处?通过这部作品,您最想向读者传递什么样的精神内核?
任青:这篇小说的灵感说起来很奇妙,来源于窗外的一棵大树。
那年,我家窗户外面有棵直抵楼顶的绿化树,伸手就能摸到它的叶子。起风的时候,它像扫把一样弯着腰,噗噗地在楼体上摩擦,惊恐的昆虫和鸟类、碎枝与茎脉撞在纱窗上,又被树的波浪带走,生出许多动听的杂音。我写东西的时候,正好能够看到它。那天我正在敲一个短稿,却直愣愣地看了大树十几分钟。那些树丛中的生命仿佛在经历一场战争。
我忽而想到,对于人来说,突如其来的战争意味着什么?战争也许和送别是一样的,亲人逝去的时候,人的内心会非常平静,以至于产生麻木感,等到过些日子,在一个偶发的时刻,你突然想到他(她)真的不在了,彻骨的悲恸才会席卷而来。而战争中,所有的创伤也是应激过后才出现的,战争的复杂性,正是人的复杂性,战争的存在,就像对短暂生命的永恒嘲讽——是被它伤害的人,亲手创制了它。
我大概用了两周时间,完成了这篇小说。它就像自己流淌出来的,到了纸上,凝结成一面镜子。当我端起来,照一照的时候,就看见了人永恒的困境和绝望,就看到阿西莫夫引用席勒剧作中的那句话,也是可以用来形容《还*》主题的一句话——“面对愚昧,神们自己,也缄口不言”。
潮新闻:在《还*》中,人工智能也产生了自己的意识,有了自己的感受,您认为未来这种情况可能实现吗?您是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和生命的关系的?
任青:未来,人工智能涌现自我意识的“技术奇点”是有可能到来的。以人的意识举例,科学虽然尚未破解人类意识之谜,但人的意识极有可能是通过大脑神经元的复杂系统涌现出来的。在未来,人工智能有了越来越完备的拟真基础、组织架构、迭代算法,尤其是量子计算技术取得突破之后,它很有可能会在学习和运行中出现“系统活性”的突然涌现。这一天究竟何时到来,大概不是人类可以预测和控制的。
目前,就日常写作的习惯而言,我自己是不会使用AI辅助的,因为它为你提供的框架是基于大数据学习而生成,内在的核心逻辑与基于复杂性而涌现的人类意识完全不同,会抹杀掉你本应出现的很多灵感。从事某一项工作时,我们的“期望值”就像一个水池,过于依赖人工智能的创意,你的池子很快就会被填满,会在心理上觉得已经“够用了”,不会去思考是否还有更贴切、更完美的解决方案。所以,人类自身的思考更为重要,这也是科幻作者坚持自我风格的保证。
潮新闻:您在创作《还*》时有没有遇到什么难点?有什么很难写的地方吗?
任青:这个故事中,最难描写的,是在未来战争语境下、在技术侵蚀下的人的状态。在战争时期,人是从恐惧到习惯,再到麻木的,就像小说中所述:“亲属们近乎麻木,邻里也已习惯年轻人的死亡,他们一个接一个消失,就像是离家去上学、去工厂工作、去远赴*金时代殖民的边疆,他们谈论这些就像在谈论一场宴会,有人中途离席,但不妨碍宴会的继续。”而前线冲锋的士兵在习惯战场之后,也根本不会再考虑生死。全社会都处在甘于受控、什么都不想的状态,在这种状态下突然出现的“还*尸”,却一下把人们又拉回了“死亡”这个议题里,所以信光回来后,在阵亡将士追思会上,人们又重新激动了起来,开始再次正视死亡、体验死亡、对抗死亡。科技发展与“死亡”并不相悖,但它无法改变人生的终点,我们即便走过了不同的旅程,最终也殊途同归。
潮新闻:在小说的结尾,您为什么安排母亲给还*尸浇黑醋?这个结尾是怎么想到的?
任青:因为我爱吃醋(开玩笑!)以属于偏僻村庄的、最粗糙传统的方式尝试破解科技的魔法,体现了人荒诞的、本源性的挣扎。在故事里,母亲是无助的,科技的壁垒对她来说如同天堑,她只能依靠自己有限的经验去斗争。浇醋,这是最荒诞的行为,也是最可悲的一幕。
潮新闻:《还*》获得银河奖后又被雨果奖提名,您觉得它为什么会受到青睐?如果这部作品最终斩获雨果奖,您会有什么样的感受?
任青:《还*》之所以受到读者青睐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引发了大家内心深处的共情。
人类拥有很多跨越年龄、跨越国籍的共同情感,比如对战争的反思、对死亡的恐惧、对亲情的挽留、对失去的心碎,而《还*》正反映了在未来特殊语境下,人类情感的纠缠和决断。《还*》有幸获得雨果奖提名,已经非常开心了,感谢主办方、出版方和幻迷朋友们的认可,很荣幸能够在中国首次承办的世界科幻大会上留下一点点印迹。
科幻是常写常新的
潮新闻:您喜欢创作什么样的科幻小说?在您看来,科幻文学的优势是什么?
任青:我在创作中始终在坚持与现实题材相关的主题,因为科幻并非完全虚构或架空的东西,更像是一种“或然现实主义”,是结合当下的语境,去发现、推演、讨论和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。
因为科技和社会的不断发展,科幻其实是常写常新的,好的科幻作品永远不会成为无源之水,这是科幻的优势,也是写好科幻小说的“门槛”。而科幻对于未来问题的研究,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哺了社会,帮助人们更好地认识自身、认识未来。
潮新闻:创作期间,您有没有遇到瓶颈或者难以推进的地方?现在您的创作能力有没有明显的进步,为什么?
任青:其实包括我在内,很多科幻作者都有这种感受——写好科幻最大的困难,在于怎样把科学理论或技术上的“点子”,以一种不违和的方式在文本中流畅地讲述出来,既让人看懂,又不让技术与文本割裂。
要解决这个问题,就要重视科幻小说的核心设定,只有有了简明优雅的设定,故事才能显得圆融、流畅,勾起人的好奇心。
比如《流浪地球》的核心概念——“开着地球逃命”。有了这样简约优雅的概念,就可以围绕它精心构建故事的血肉,并且降低科幻小说的阅读门槛,易于让大众读者接受。
潮新闻:科幻创作很依靠灵感和想象力,要获得这二者,您觉得靠得是天赋还是后天积累?您创作的表达欲从何而来?又是如何保持源源不断的创作活力的?
任青:对于立志从事长期创作的人而言,“天赋”和后天积累缺一不可。科幻作者们有不同的写作风格、创作习惯,每个人擅长的点可能是不同的,但毫无疑问都需要通过思考+积累来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。
积累主要有两个方面:一是科学的积累,主要途径有科学前沿著作、科学科普读物、科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