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，聂小竹从北京一所著名大学毕业。最初她信心满满，觉得靠自己年年拿奖学金的成绩，找工作不是问题。外企、国企、公务员，她全都尝试了一遍，谁知每次都在最后一轮被刷下来。聂小竹，这下有点慌了，开始疯狂投简历，最后她进了一家事业单位下属的报社，她刚刚松了一口大气。没想到入职三个月后，因为刊物审批没通过，团队过完年就地解散了。
聂小竹身材瘦小，眼睛大，眼神里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，这时，她收到报社领导的短信，说有个朋友刚成立了一家文化公司，年后招人问聂小竹要不要去试试？那家文化公司做综艺节目，总经理李刚搞艺术出身，在美国呆过很多年，年原创综艺节目在国内还是起步阶段，但李刚断定综艺几年后，一定大火，于是投钱开了公司。李刚，40多岁，高高瘦瘦，气质挺拔。他的想法挺多，比较天马行空，公司的实际运营由副总汪晓负责，汪晓比徐总小几岁，一直单身，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，彼此高度信任。聂小竹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，比同龄人都要努力一些，因此，李刚和汪晓都很欣赏她。
一天晚上，李刚带着聂小竹做一份计划书，一直到11点多才弄完，李刚说，太晚了，一个人不安全，要开车送她回家，聂小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。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，气氛稍显尴尬，就把车窗摇开一条小缝。温的夜风灌进来，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温暖。第二天闲聊时，汪晓夸聂小竹计划收做得好，顺嘴加了句，加班打车方便吗？聂小竹说，李总送的，汪晓睁大眼睛看着她，透露出百感交集的微妙神情。反问她，他亲自开车送你回去的？聂小竹瞬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，一下子明白了，为什么汪晓在公司任劳任怨，为什么她望向李刚的眼神里又格外地炽热？聂小竹解释了半天，汪晓才露出了一点无奈的欣慰，李刚是有家室的，她的第二任妻子张巍和汪晓都见过，看上去非常年轻，孩子刚刚上小学。
过了不久，李刚和汪晓带着聂小竹去杭州出差。晚上在李刚房里，开完会后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汪晓朝聂小竹笑笑说。小竹，你先回去，我还有事跟李总商量，聂小竹识趣地站起身。在灯光下汪晓的面容显得格外妩媚。然而，这美丽却让聂小竹感到心酸。她知道两个人你情我愿，外人没什么可说的。也许汪晓也知道这段关系注定没有结果，但李刚为什么不拒绝呢？如果她不能给汪晓一个未来，那汪晓到底算什么呢？
不久后，公司的项目实现开门红，在一家卫视赢得了很高的收视率。李刚意气风发地带着大家去唱歌，包厢里的光暗下来，聂小竹瞟了一眼李刚，突然发现他真的是长得很好看的男人，那张脸不仅仅是好看。经过岁月的沉淀，还散发着成熟和沉稳，在包厢里，聂上竹觉得头有点晕，就去洗手间透透气，没想到出来时，李刚却站在走廊上等她。两个人随便说了点儿什么，突然，李刚说了一句，有你在，我就总是很安心。聂小竹察觉到一缕暧昧。她半是惊愕，半是眩晕，还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甜蜜。但等她冷静下来，甜蜜感很快消失，而是不确定感和罪恶感交织在一起。他有家庭，有汪晓。也许还有别的女人。自己又算什么呢？聂小竹越想越觉得无所适从。才刚安顿了几个月，又要重新找工作吗？想起之前的囧魄，她那颗微弱的心又渐渐凉下来。
隔了几天同事们在一起闲聊，聂小竹随口说，也许以后再去考个研吧，没几天，李刚把居然把聂小竹叫到了办公室，问她是不是想辞职考研？聂小竹顿时心里升起一阵怒火，问谁打得小报告，李刚微笑着说，你还真想过要走啊！聂小竹感到自己和李刚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种紧绷的关系中。此时，不承认就是低头认输，李刚让她回去再想想，第二天，聂小竹径直走到李刚办公室说要辞职考研，李刚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结果，问她距离考试只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了，现在准备还来得及吗？想考什么方向啊？聂小竹甩下一句，国际新闻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她仔细算过手里的积蓄，除了基本开支，剩下的钱交房租，刚好到来年四月份。
聂小竹买了一个大本子，以小时为单位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表。戒掉所有娱乐，每天游走在住所和人大自习室之间，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。年的冬天，来得特别早，但去年开春，她找到工作后，一时高兴就把羽绒服捐了出去。首先，也没有富裕的钱买新衣服了。大雪初霁的那天早上，聂小竹哆哆嗦的，出了门，到人大东门，保安忽然将她拦下，让她出示一下学生证，聂小竹早有准备，提前做了个假证。保安接过证件在手上甩了甩，哼了一声，问她你这学生证哪买的呀？稍微一愣。聂小竹心一下就慌了，她什么都没说，就干站在寒风里发抖。保安动了恻隐之心，挥挥手让她进去。
那天夜里，聂小竹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，是李刚的短信。问她。最近好吗？聂小竹感到久违的暖意，就说自己在复习，一切都好。李刚说，知道她要强，要是没考上公司欢迎她回来。聂小竹心里那股气又上来了，我还没考呢，你就咒我考不上，我偏要考上给你看看。于是，她把手机往旁边一扔，连谢谢也不回了。聂小竹顺利通过了笔试，顺利进入复试。复试的一项内容是在场外放几段外国新闻录音，考生用中文复述新闻内容。聂小竹复述流利，几乎一个细微的词也没有漏掉。老师们面面相觑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，就这样，聂小竹考上了研究生。
成绩下放没多久，聂小竹就收到了李刚的短信，说要给她庆祝，请她吃饭。稍微迟疑了一会儿，郑重地回了一个好。饭桌上，两个人除了聊了聊考研的事，就无话可说了，吃完饭，李刚开车送她回家。一路上依旧默默不语，车停在门口，李刚忽然转过头来，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，给你讲讲我以前在美国的事儿吧。
李刚刚刚研究生毕业时没什么名气。他画画，但卖不上什么价钱，他和那时候的妻子生活在纽约，过得很窘迫。妻子也是搞艺术的。有一次，他们从纽约出发，每到一个城市，就去找当地的画廊推销他们的画。但连续有几天。他的画，一幅也没有卖出去。一天傍晚，李刚心情不好，就把车停在道边，就地躺下，再也不想往前走了。他的妻子担忧地说，你的画太单调，没有灵气。你可以多去和别的女人交往，我不会怪你的。李刚很诧异。他万万没想到，妻子会坦诚到如此地步。
很快，李刚有了第一个婚外女友，他的妻子说得对，他在她们身上寻找灵感和可能性，也在创作中不断突破自己已有的风格。回国后，随着他名声变大，其实的女人也越来越多，他似乎渐入佳境。妻子却老得越来越明显，现实吞噬了她们最初相爱的岁月，美好的青春回忆，妻子患上了抑郁症。离婚的时候，李刚给予了妻子最大的经济补偿，妻子对她说。我不怪你对我来说，世俗的结果并不重要。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有那么多野心，有那么多欲望要实现，太苦了。
李刚的第二任妻子比她小很多，婚后妻子自由职业，衣食无忧，只需照顾孩子，以及装作对李刚外面的事情都不知道。说到这儿，他顿了顿，对聂小竹说。我经常会觉得很孤独，你知道吗？你身上有一种别的女人少见的力量感，是这么多年来，我主动追的第一个女孩。聂小竹稍微感觉自己有些发抖，也许在很早以前，她已经对李刚有了好感。但她在近乎眩晕的情况下，扶住了自己，像一只旋转的陀螺，凭借着超越惯性的力量在地上稳定住。还仰起头问李刚。汪晓姐，还在公司吗？李刚一下子说不出话来。聂小竹接着说。你有妻子，有孩子，我不会做那样的事，也许你觉得我太迂腐了，也许因为你是艺术家，你不觉得这会是一种障碍，但对我来说不可以。李刚慌张地说自己是认真的，他可以离婚。聂小竹稍微笑了一下，说了句谢谢，就打开了车门。
研究生毕业后，聂小竹考上公务员，然后结婚生子。